十聿照明設計總監 賴雨農
Interview With Uno La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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燈，安靜沈穩，卻是一座城市展現活力的關鍵元素，靜靜地訴說每一座建築背後的故事；光，奇幻莫測，能給予每一個人闖蕩世界的重要勇氣。當燈光點亮黑夜時，將開啟每一日精彩的下半場，人們熟悉的光不再只是城市配角，它的時而剛強刺眼，時而柔軟溫柔嫵媚，早已是新時代的主角之一，不僅是建築最溫暖的靈魂，也是展覽、裝潢甚至是城市美學領域不可或缺的夥伴，成為我們生活中最倚賴的細節。 近年在台灣燈光照明設計領域發展上，有一位重要的靈魂人物，他賦予台北地標101大樓新的燈光照明生命，從前些年冶豔外顯的風格轉型成溫婉含蓄的新風貌，也為上海大戲院設計燈光視覺，更憑藉此作品奪得獨立職業照明設計師國際性權威機構「國際照明設計師協會」頒發的設計卓越獎，這如同燈光界奧斯卡般的殊榮，立刻引起各地媒體的注意。這位透過燈光點亮不同城市風貌，帶領台灣走向世界舞台的台灣之光，就是人稱「燈光詩人」的十聿照明設計總監──賴雨農。
賴雨農是個怎樣的男人
「不是零分就是一百分」這是賴雨農的個人特質，面對錯誤的事情選擇完全不做，如果是對的方向會竭盡所能做到完美。他以當時創立UNO LAB的經驗來說，當年他決定開創此項目時受到合夥人的反對，希望團隊專心將設計本業經營好，但賴雨農認為UNO LAB是一項對的計畫，也是他一直想要追求的理想，因此堅持要執行這項計畫。最終在不倚賴母公司的資源下開創了UNO LAB，經歷第一年的虧損到了第二年開始獲利，合夥人也逐漸認同賴雨農的決定。他笑說：「就算當時大家都反對我，我還是會繼續堅持做下去。」賴雨農通過UNO LAB證明了只要是對的事情，堅持下去做到最好，一定可以成功。在朋友眼中的賴雨農是具備「堅持」與「努力」特質的一位男性，但他認為「堅持」這一點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也算是他的缺點。因為在現階段擁有雙重身份，藝術家與創業家兩種截然不同的職業性格並存於心。在工作上，有時候會受到藝術家多愁善感性格影響而容易產生情緒波動，對於一個案子投入自己過多的感情，會在意業主對於自己的批評指教，但回歸到創業家理性的那一面，有時過於堅持自己的創意跟想法，其實對管理或是運營並不是最好的選擇。為了避免矛盾的情況產生，現在他將運營管理委託給專業的經理人，自己則投身公司的設計端來處理美感與專案視覺的部分。
創業這項課題
談到創業的契機，要回到賴雨農在美國讀書的那段時光。讀書時期的他一直在從事設計美學領域相關工作，畢業後賴雨農覺得現在正是他透過燈光改變世界的機會，於是開啟了創業之路。但在草創初期並非一路順遂，而是充滿挫折與考驗，包括與合夥人因為理念不合的拆夥過程，身為一位菜鳥老闆該如何學習與客戶談判，都是創業後所面臨的挑戰。然而有兩件事是賴雨農在創業迄今印象最深刻的考驗，第一個考驗就是前些年爆發的金融危機，當時人在中國發展的賴雨農，面臨突然其來的金融危機，許多的外商選擇離開中國，手中談好的案件客戶全都臨陣脫逃，所有一切都需要重新來過，那是創業以來第一次最嚴峻的考驗，但也讓他重新審視設計之於社會的價值，設計不再是只有埋頭苦幹將美學設計發揮到最好那麼單純而已，設計應該是與社會保持正向關係，當社會一切安好時，你的設計自然也會有更多機會受到重視，設計與社會兩者看似不同領域，實際上是息息相關。第二項艱難的考驗就是修習「管理學」這項課題，以往當設計師時只需要全心負責設計項目，但是成為老闆後，會發現自己有太多不足的地方，經營一家公司有許多方面需要兼顧，不是只有接到案子設計賺錢那麼簡單，後續包括人事管理及品牌經營都是困難重重，後來為了彌補自身在管理力上的不足，選擇與另外一位合夥人合作，透過不同的專業分工讓公司運營可以更加順利，自己也能更加專注在設計領域上。15年間的磨練學習，經過外在環境考驗與自身經驗不足的挫敗經驗，賴雨農慢慢開始熟悉經營一家公司的方式，也期許未來公司能有更大規模的發展。
光環下不為人知的努力
2018年因為台北地標101大樓全新的燈光設計案，讓賴雨農得到市場更多的注目，當大家都讚嘆燈光映照下璀璨的那一面，亮麗背後卻是將近四年的努力不懈，方能獲得如此備受肯定的作品。這四年間經歷101行政方面的變動，在與業主不斷的溝通下才得以設計出如此美好的作品。賴雨農認為不單是只有101的案子需要經歷過這麼多波折考驗，其實每一項作品背後，設計師的付出都是外界難以想像的，精彩的作品需要經過多方反覆討論，嘗試不同方法才能完成。他認為作為一位設計師與藝術家的不同之處在於「你需要將你的設計販賣出去」，在這過程必須不斷說服業主，經過不同燈具的設置、後續施工的品質及完工後續調整等等，以燈光設計來說更為複雜，考量的不僅僅是業主感受，更重要的是整個作品之於城市的相互關係，畢竟光是流動的，無時無刻皆穿梭在市民的眼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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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RAKE'S SHIRT (OAK ROOM)
RESOLUTE ONE WASH JEANS (OAK ROOM)國際照明設計師協會唯一一位華人董事
當年在上海創業後，賴雨農發現相對於美國，上海當地的燈光知識是比較匱乏的。要在這個大環境裡創造價值，可不能等著前人種樹，與其抱怨黑暗不如自己去燒蠟燭，於是他與協會成員一同將許多資源帶進中國，開辦各式課程與演講，並在每一年舉行論壇來與國際進行交流互動，這些破冰的舉動讓賴雨農成為中國燈光美學開展的先鋒。但他謙虛地表示這不全然是自己的功勞，只是剛好趕上中國成長的趨勢，得以傳遞自己所學的燈光美學專業。他也分析現在北京、上海等城市對於照明設計專業的尊重與需求都比台灣來得多，許多業主都將燈光列為建築重點，每一棟建築物都會在設計費上編列相關的燈光預算，不會等到最後一刻才急就章。這十年來賴雨農參與了中國這場燈光美學革命，也成為「國際照明設計師協會」全球11位董事之一、更是華人第一位，這項殊榮無形地肯定了賴雨農這些年在燈光設計美學推廣的努力。
不同世代不同精彩
以全球照明界的諸多設計師來區分，賴雨農是屬於年輕世代的燈光照明設計師。最早在1950年代當時可是沒有燈光設計概念的，這個年代的設計師開創燈光照明藝術的先河，將照明設計變成一項專業。中生代的設計師是現階段還在線上的國際級大師，他們努力的方向是將燈光照明設計量化，成為可以透過數據衡量的專業，評判每一位設計師是否擁有足夠專業照明設計標準。然而在賴雨農所屬的新生代燈光照明設計師領域，他分析在這個世代最注重的是創意，如何將照明設計做到好看是最重要的。他更開始想像下個世代的到來，接棒的新世代燈光照明設計師的任務是將燈光轉為動態發展，而非只是傳統的靜態展現。他斷言燈光在未來將會隨時間變動而改變，這也搭上新科技發展趨勢，讓設計師透過大數據分析、數位科技的應用等技術，打造燈光與人的情感對話。
燈光定義不同城市風貌
我們常常在不同的城市探索建築，建築能代表一座城市的風格，形成無可取代的文化。人們能輕易發現台灣與日本建築的差異，從中理解兩者不同的文化底蘊。至於光則是服務建築照亮城市的重要媒介，這不免讓人好奇，是否每一座城市的光會有不同的文化定義存在？賴雨農分析如果建築是城市的硬體，燈光就是城市的軟體，然而賦予這個軟體意義的正是這座城市的居民。在日本我們可以發現當地公共設施的燈光設計非常整齊，這是因為受日本井然有序的細節美感使然，設計師想把最好最乾淨整齊的一面呈現出來。然而在巴黎因為風情不同，當地居民陶醉於慵懶休閒的時光，在燈光設計上採取溫暖色調，但卻會在這些色調中添加一處讓人驚奇的白光，賴雨農認為在燈光領域中，巴黎是玩得最富詩意的一座城市，總是在街道、河畔、公共設施裡帶給探訪者許多的出奇不意。
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寬
「你的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寬，你的眼界取決於你的心。」賴雨農旅行了許多城市，五年裡飛超過200萬英里，其中有兩座城市令賴雨農大開眼界，一個是他求學之處紐約，紐約讓他看見人生不同的可能，也是開啟從事燈光照明設計的起源地，他說在這座城市，人們有無限想像，人們可以重新認識自己；第二個城市是與紐約截然不同的加德滿都，在加德滿都想喝一杯水都是非常辛苦的，在這裡沒有過多的文明裝置與人工智慧，你擁有的就是自然給予你的一切。這趟旅程讓賴雨農對於生命有不同體悟，不僅懂得珍惜原有身邊所擁有的資源，同時讓他理解到知足其實就是這麼簡單。
讓更多人看到燈光的美
燈光的存在已經不只是單純的照明功能，燈光賦予建築與城市生命力，會因應不同場景展現出不同的風格。在現在科技倍速發展的新時代下，燈光應用成為具劃時代意義的學問。現階段賴雨農有三大項目正在運營，除了最主要的照明設計工作外，還有製作燈光新媒體藝術的UNO LAB，這個實驗性的創意項目透過新媒體的整合，將燈光重新演繹成藝術，在影片、展覽或建築中展現出有別於傳統的新樣貌。最後一項重大項目是UNO LIGHT，這個產品線將燈光真正帶進我們日常生活中，賴雨農希望將對的燈光透過好的燈具呈現出來，讓對於燈光有想法但不知道該如何開始的民眾，可以透過購買燈具的方式改變室內燈光環境，將光源轉化成更加親民的設計元素。現在的賴雨農提拔新人不遺餘力，他開始尋找優秀的設計總監，下放權力，公司不再只是他說了算，這樣的改變是希望能夠留住好人才，讓越來越多的新銳設計師能有被看見的機會。
談到公司未來的發展目標，在兩年前十聿照明已在紐約開設分公司，他期許未來公司能在在紐約開創新的里程碑，完成一項指標性的大作。而關於自己未來的方向，賴雨農還是離不開他最鍾愛的燈光，他希望可以慢慢退居二線，將公司交棒給更多具有理想抱負的年輕設計師，自己則挑戰更多不一樣的發展，像是轉往燈具開發領域，或是進入燈光設計美學教育領域，將自己多年來的經歷傳授給更多對於燈光設計有理想的年輕人，分享燈光背後最溫暖真摯的價值。賴雨農大方將這些年來對於設計美學、創業酸楚分享出來，如同他所說的，一位具有魅力的男性，能傳遞自身的想法，讓大家理解到最真實、純粹的自己。就像他設計的每一盞燈光，都能在冷漠的社會中訴說最溫暖動人的故事，點亮我們看待世界的方向。
Photographer | Cheng Chen．Text | William Che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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